那年月，那条狗 |
作者: 石望湘 |
| 那年月，我刚到国企的机关里上班，银根还没有紧缩，工人都还没有下岗，计划经济的福利不错，社会主义的大锅饭也吃得很香。 有一天，忽然想养狗，于是和父亲说。过了几天，父亲的下属送来一条麻栗色的小狗，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那狗太小了，刚满月，不知道是不是依赖性太强，很喜欢跟脚，因此每次走路都很小心，生怕一不留神，踩死了那条小家伙。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眼看着就要下雪，阳台外用几匹砖搭起的狗窝想必不耐寒，于是到地下室去找旧麻袋，翻出两条旧麻袋后刚一转身，那小家伙就在身后，用两只亮汪汪的眼睛很好奇的仰望着我，我对它说：“这是给你垫窝用的”，于是它蹦蹦跳跳的跟着我跑回到窝前，看着我给它把窝垫暖实。 据说，狗是很懂得感激的动物，从这件事以后，那小家伙从此就更加亲近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小家伙渐渐长大，也越来越调皮，我每次看电视它总是在眼前跑来跑去、跳上跳下，有好几次还准备学着我的样子去按电视机开关。玩累了，它就会蜷缩在我的脚下，轻声地打鼾。 一天晚上，突然听见它在阳台外洪亮的狂吠，于是知道，狼的血统终于让它可以看家了。第二天早晨，听说邻居家差点进了小偷，我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头，它也很温顺地耷着耳朵任我抚摸。 不过，狗的野性也是难改的，每次未锁铁门，它都会拨开半边铁门，然后跑出去，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后照例免不了挨打。有时候是我父亲打，打的时候它还会对着我父亲吼叫几声，似乎不是很服，而我打的时候它却只会耷拉着脑袋痛苦的嚎叫。打完后，照例要掰开它的嘴巴，强制喂下两片土霉素，怕的是它在外面乱吃了东西。有一次到了深夜，它还没有回来，我以为它回不来了，第二天早晨，却意外地看见它蹲在铁门外，正等着开门。这一次我没有打它。只是喂了几片土霉素。 终于有一次，土霉素也不管用了，它不吃不喝、上吐下泻，奄奄一息，我找医生还开了一些氯霉素并硬牵着它去就近的医疗室打了一针青霉素，每天喂粥喂了一个多星期，它才渐渐康复起来，从此它也就不再随便往外跑了。 听人说，狗其实是自己可以找药吃的，我开始不是很相信，后来也就慢慢信了，因为每次去遛狗的时候，它经常会吃一些不同的青草，路人都很好奇我是在遛狗还是放羊，不过我相信它是在给自己吃药。于是，我牵着它出去放风的时间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晚上，我遛它的时候，它突然冲过人行道，吓着了便道上一个骑摩托车的女士，于是当天晚上，掀起了我和两位江湖大哥级人物的腥风血雨，然后斗得两败俱伤。此后数日，闹得满城风雨，一条街道上，保镖说客往来频繁，最后，双方黑白两道出面谈判，才把这事了结。事后知道，那位女士是其中一个大哥的夫人。 经过这件事，父亲说不要养它了，我说道上终有一劫，这与它无关。 时间又过去了数月…… 我开始谈女朋友了，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后，母亲都说知道我要回来了，我问为什么，母亲说，每次在我快要回来的前几分钟，狗就开始躁动不安，弄得铁链铧铧直响。而我每次回来后，它都极尽低头摇尾扭身之能事，但似乎无论如何，它都无法尽情表达出它的喜悦之情。难怪说，狗是极通人性的动物，真不知道它的第六感怎么那么灵敏。 或许命里终该失去，一天黄昏，我弟弟出去遛狗，却是一个人回来，我父亲问他狗呢，他说那狗力气太大，挣脱他的手，拖着长长的铁链跑了，而他竟然追不上！ 于是，出动全家去找，找到天黑，毫无结果。 一天天早晨过去了，铁门外也一直是空荡荡的。 从此，那条狗再也没有回来。 …… 不久，全国开始流行下岗，那下海的日子没赶上，这下岗却赶上了，拿着低保，再也没有养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