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淙十首

作者: 孟郊
　
　　　　　一
　
岩谷不自胜，水木幽奇多。
朔风入空曲，泾流无大波。
迢递逗难尽，参差势相罗。
雪霜有时洗，尘土无由和。
洁冷诚未厌，晚步将如何。
　
　　　　　二
　
出曲水未断，入山深更重。
泠泠若仙语，皎皎多异容。
万响不相杂，四时皆自浓。
日月互分照，云霞各生峰。
久迷向方理，逮兹耸前踪。
　
　　　　　三
　
荒策每恣远，戆步难自回。
已抱苔藓疾，尚凌潺湲隈。
驿骥苦衔勒，笼禽恨摧颓。
实力苟未足，浮夸信悠哉。
顾惟非时用，静言还自咍。
　
　　　　　四
　
朔水刀剑利，秋石琼瑶鲜。
鱼龙气不腥，潭洞伏更妍。
磴雪入呀谷，掬星洒遥天。
声忙不及韵，势疾多断涟。
输去虽有恨，躁气一何颠。
蜿蜒相缠掣，荦确亦回旋。
黑草濯铁发，白苔浮水钱。
具生此云遥，非德不可甄。
何况被犀士，制之空以权。
始知静刚猛，文教从来先。
　
　　　　　五
　
空谷耸视听，幽湍泽心灵。
疾流脱鳞甲，叠岸冲风霆。
丹巘堕瑰景，霁波灼虚形。
淙淙豗厚轴，棱棱攒高冥。
弱栈跨旋碧，危梯倚凝青。
飘飘鹤骨仙，飞动鳌背庭。
常闻夸大言，下顾皆细萍。
　
　　　　　六
　
百尺明剑流，千曲寒星飞。
为君洗故物，有色如新衣。
不饮泥土污，但饮雪霜饥。
石棱玉纤纤，草色琼霏霏。
谷硙有馀力，溪春亦多机。
从来一智萌，能使众利归。
因之山水中，喧然论是非。
　
　　　　　七
　
入深得奇趣，升险为良跻。
搜胜有闻见，逃俗无踪蹊。
穴流恣回转，窍景忘东西。
戆兽鲜猜惧，罗人巧罝罤。
幽驰异处所，忍虑多端倪。
虚获我何饱，实归彼非迷。
斯文浪云洁，此旨谁得齐。
　
　
　　　　　八
　
屑珠泻潺湲，裂玉何成瑰。
若调千瑟弦，未果一曲堦。
古骇毛发栗，险惊视听乖。
二老皆劲骨，风趋缘欹崖。
地远有馀美，我游采弃怀。
乘时幸勤鉴，前恨多幽霾。
弱力谢刚健，蹇策贵安排。
始知随事静，何必当夕斋。
　
　　　　　九
　
昔浮南渡飙，今攀朔山景。
物色多瘦削，吟笑还孤永。
日月冻有棱，雪霜空无影。
玉喷不生冰，瑶涡旋成井。
潜角时耸光，隐鳞乍潭冏。
再吟获新胜，返步失前省。
惬怀虽已多，惕虑未能整。
颓阳落何处，升魄衔疏岭。
　
　　　　　十
　
圣朝搜岩谷，此地多遗玩。
怠堕成远游，顽疏恣灵观。
劲飙刷幽视，怒水慑馀湍。
曾是结芳诚，远兹勉流倦。
冰条耸危虑，霜华莹遐眄。
物诱信多端，荒寻谅难遍。
去矣朔之隅，悠然楚之甸。